第36章 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n
经过一个月的专项训练,林彗星的台词进步极大,已经可以在保证情绪表达的前提下吐字清晰。“n”“l”不分的情况仍然存在,但只要标注出来正确拼音,她就能在读字时特别注意读准声母。
训练第十天,林彗星就亲自请洪孝明吃了顿饭,要求自己给叶澜止配音。她在吃饭的间隙,认真念了一段台词,让洪孝明自己听。洪孝明听完之后,指出了几个发音问题。
“我明白了,我再去练,总会练好的。”
“别急别急,”洪孝明推了推他那标志性的大黑框镜,笑道,“虽然这几个发音还有问题,但都是小问题了,明天你到录音棚来试试吧。我们听听看谁的配音更合适,再做决定。”
在这个圈子里,“被选择”无处不在。被导演和制片人选择,被编剧选择,被观众选择,被……林彗星习惯了被选择,也不怕被选择,她一股劲儿往前冲,发挥自己最佳水平,用原声独有的情感优势,最终将配音权抓了回来。
配完《妖女斩》全片,从配音室出来的那一刻,林彗星心头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。直到这一刻,她才觉得自己完整地演绎了“叶澜止”这个角色,真正做了一回演员。
她相信,只要她足够努力,《人间失独》女主角的角色,她也一定能抢到!
秋意渐浓,阳光剧院的桂树开了花儿,芳香四溢。枫树染上了红妆,风一过,巴掌叶儿扑簌簌落下,铺就一片红毯。在瑟瑟秋风之中,话剧版《人间失独》排练完毕,即将登台启幕。
作为一家没啥名气的剧院,这部话剧的票根本卖不动。邱谛倒是没着急,仇棋和芳姐天天着急上火的,担心没观众,那这段时间辛苦排练就白费了。更糟糕的是,剧院已经半年没有营收了,再不见点儿起色,全靠邱谛的钱维持,那可真开不下去了。
大同时不时地安慰大家,想逗大家开心,笑着说:“嗨,愁什么愁什么?又不是第一次没观众了,大不了……”
众人越发愁云惨淡。
“额……”大同讪讪地道,“算我没说。”
他们的院长老邱先生是朵奇葩,只管把剧排好,把钱供好,其余一概不管。宣发工作没有专门的部门,也没有专人去打理,只靠剧院成员们发微博、发朋友圈,收效甚微。
林彗星灵机一动,把买票链接发到了微博上,扛起了宣传大旗。
粉丝一听说彗星突破自我前去演话剧,全都鼎力支持,该买票的买票,该转发的转发。头三场的票竟然短短三个小时就卖完了,《人间失独》更是一天之内蹿升至热搜榜第九名,掀起了一阵大讨论。只是,讨论内容和话剧本身无关,而是歪楼到“流量明星演话剧是提升自我还是假意镀金”的辩论上去了。
“你到底什么意思!”
“怎么?”
阳光剧院舞台休息室,佟雨秋气红了脸,指着林彗星的鼻子骂道:“你没本事拿到角色,就想使阴招是吧?”
林彗星被她气乐了,耸了耸肩:“喂,我使了什么阴招能让你气成这样?来来来,说说看,我学学,回头多使几次。”
“……”佟雨秋怒极,“你少装蒜……”
林彗星笑得云淡风轻:“我衣服没口袋,装不了蒜。倒是你,口袋不少,装了不少相。”
“噗!”芳姐听说佟雨秋气势汹汹地跑来了,本还担心她们俩发生冲突,没想到被彗星逗得止不住笑。果真应了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”那句话,彗星跟邱谛“同居”之后,笑里藏刀,怼人不带脏字儿的功夫是越发深厚了。
“芳姐,现在连你也站她那边?!”佟雨秋脸色更差了。
“好了好了,雨秋,你也别上火。彗星是看咱们票卖不出去,好心帮忙宣传。你看这效果多立竿见影,回头你演出的时候,下面观众多,你演得也带劲不是?”芳姐性子好,常常给人做和事老,帮忙调解矛盾。
“哼,”佟雨秋讽刺地道,“我看她根本没打算让我上去演!”
因为彗星的宣传影响太广泛,现在圈里圈外的人都知道她要出演《人间失独》里的薛小芹,谁会管什么A角B角?大家买票都是冲着“林彗星”三个字,到场之后肯定要求林彗星上台演出,作为A角的佟雨秋就是想上台也上不了了。
“早知这样,还排什么排?直接让她上去演得了!省得拿人当肉盾,糟践人!”
“雨秋,你这么说就不对了,如果不是彗星,咱们这出……”
“芳姐,您甭跟她解释了,”林彗星站起身来,双手抱胸,直视佟雨秋,“对于已经有误解的人来说,就算在我脑袋上安个测谎仪,她也未必会相信我说的话。”
芳姐摇了摇头,不知如何是好。佟雨秋是个好姑娘、好演员,林彗星也是,可是为了一个角色争破头皮的人太多了,除非撕个鱼死网破,否则别想消停。其实,都是为了让一个角色演到最好,何必相为难?
“这么说吧,”林彗星勾了勾唇,“如果我想用名气压你,一开始我就不会是B角。懂吗?”
“你倒是不想当B角呢,但就凭你那个演技,老邱会答应吗?你是看赢不了我,才出了这种招数。”
林彗星翻了个白眼儿,懒得再跟她争辩。佟雨秋从一开始就把她定义为靠脸、靠名气、靠阴谋博上位的女明星,印象已经固化,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。既然不可能改变,再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。
“你如果要休息就留下,我要去排练了。”林彗星丢下这句话,朝休息室大门走去。
还没走出门,就被佟雨秋从侧后方撞了一下。只见那个瘦削的身影奔出休息室,朝院长室跑去。她肯定是要去跟邱谛告状,声讨林彗星的阴谋行径,说不定再发挥一下她的演技,来个梨花带雨烘托氛围。
芳姐也看出这一点,忙道:“我去跟老邱解释,他不会只听雨秋一面之词。”
“没事儿的,”林彗星拍拍芳姐的肩膀,笑道,“您去忙您的吧,邱谛是个聪明人,他懂得判断。”
“但老邱向来不喜欢炒作,万一他误会了……”
“万一他误会了……那我,那我……”林彗星捂着脸,耸着肩膀抽泣,突然猛地抬头嬉笑起来,“那我就跟佟雨秋学,当个‘嘤嘤怪’。”
芳姐一脸懵:“什么玩意儿?”现在的小年轻,说话都带外星词汇了吗?
林彗星但笑不语,亲昵地搂着芳姐去排练。A角不在,大家就先跟B角配合排练。因为票卖得很好,大家不用再为没有观众发愁了,都排练得很带劲儿。
在第三幕中,因为仇棋的导演工作日益繁重,大同替换仇棋,饰演薛小芹的丈夫郑洋。得知薛小芹怀的不是自己的孩子,而是为人代孕生子。两人这场吵架戏十分逼真,郑洋从刚开始知道事情真相时的不相信,到试探后的愤怒,再到打伤妻子后的担忧,表演得入情入境。彗星也十分投入,将薛小芹的绝望、彷徨、倔强演得入木三分。
因为这场戏情绪比较激烈,两人下台时,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,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。但他们一点儿都不觉得累,反而十分亢奋,眼睛放光。
林彗星嘴甜,对着大同就是一通彩虹屁,直把大同夸得大笑起来、肥肉直颤。
“不过彗星,我觉得你比之前表现得都好。”大同稍稍镇定一些,竖起大拇指,诚挚地道,“刚才倒在地上的动作特别真,吓我一跳,以为真把你给摔着了呢!”
“真要上了台,真摔就真摔,没事儿。反正我身板儿壮实,扛摔。”
逗趣的语言加上搞笑的动作表情,大同乐不可支。就在俩人准备下台时,冷不丁撞见舞台侧面耸立的邱谛,还有他身后一脸怒意的佟雨秋。
林彗星挑了挑眉,原以为凭邱谛的聪明,不会信佟雨秋的一面之词。可看这架势、这表情,有点儿危险呵。难不成,邱谛又想玩激将法,让她们斗?也不对,他前些天明确表示,她们的斗志已经很高昂了,不需要再激。
得嘞,那就是“嘤嘤怪”哭泣大法起效,搬来“冰山老祖”前来镇压“嚣张派妖女”来也。
“林彗星,跟我来一趟。”邱谛道。
“不好意思,我们排练还没结束。”林彗星直视他,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。
邱谛没有说话,气氛立刻冷冻起来。大家面面相觑,隐隐有风雨欲来之感。
芳姐正想说点儿什么缓和一下,忽听得邱谛松了口:“那好,准备第五幕。”
第五幕是男主角张冬青和女主角薛小芹的对峙。
因为家里的老父亲生病缺钱,薛小芹给张冬青代孕,赚取高额代孕费。拿到的十万块给父亲垫付医药费后,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。她对腹中的孩子产生了感情,不想听丈夫郑洋的把孩子打掉,也不想把孩子交给张冬青,于是带了些行李和钱跑路了。
小芹联系了“失独群”里的朋友,因为有同样的痛苦经历,失独老人江春海夫妻收留了她,让她在他们家待产。等孩子出生以后,他们要做孩子的爷爷奶奶,给失去独女、痛苦半生的日子找一点慰藉。
没想到,临产前薛小芹在小区花园里偶遇张冬青的妻子蔡薇。薛小芹怕她把孩子抢走,连忙回去收拾东西跑路。路上,小芹不慎滑倒早产,被送到了医院。孩子难产,紧急做剖腹产手术,需要家人签字。
江春海夫妻不敢签字,联系郑洋,可郑洋醉醺醺地骂他们是骗子,还说自己老婆早死了。江春海只好找到张冬青的联系方式。
张冬青赶过来,声称自己是薛小芹的丈夫、孩子的父亲,签字做手术。做完手术,江春海夫妻抱着新生儿,张冬青把薛小芹送到病房,细心照顾。薛小芹看不到孩子,非常惊恐,求张冬青不要把孩子带走……
医院妇产科VIP病房,林彗星饰演的薛小芹躺在病床上,手背上打着吊针,紧紧地盯着床尾站着的人影。她努力起来,却因腹部伤口的剧痛又跌躺下去。
“我的孩子呢?把孩子还给我!”她身体很弱,嘴唇干裂,说完两句,已气喘吁吁。
邱谛饰演的张冬青一身西装革履,一副社会精英的打扮。只是这脸色就不那么精英了,他脸色蜡黄,神色疲惫,眼圈很黑,看起来很久没睡了。他给她倒了点水,用棉签蘸水递给她:“先把嘴唇润一润,剖腹产六小时之内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。”
薛小芹感觉到他神情中释放的善意,但依然警惕地瞪着他:“我要我的孩子。”
“那是我的孩子。”张冬青把棉签塞进她手里,低声道,“我给过你钱的,十万块。记得,嗯?”
“我把钱还你!”
“钱呢?”
“我……”那笔钱早已被郑洋花光了,她上哪儿找钱还?
“你还不上,也不用还。”张冬青耐心地道,“我和我妻子很喜欢孩子,自从我们儿子不在了,我们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。我们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,给她最好的生活,最先进的教育。这些,你能给她吗?难道你要让孩子以后跟你在工地,每天日晒雨淋,看别人脸色过日子?”
他的每一句话,都说得又轻又缓,他的每一个微表情,都如清风般和煦,像是在温柔地安抚一个产妇。
这段戏他们已经排过数十回了,可每次演到这里,林彗星都感到心底一阵阵发寒。她越是饰演薛小芹,越是能体会到身为一个母亲的心境,自己不怕苦不怕累,只怕孩子苦。他这种不动声色的威胁,无异于剜心。
她红了眼眶,倔强地道:“我能给她!我拼了命都要给她!”
“那你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死的?”
邱谛在饰演张冬青时,很少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转化,表情和语气也少有跌宕。但是有时不需要太大的跌宕起伏,只需要他的一句话,一个嘲讽的眼神,就能将她打入地狱。